第五百四十二回:异客-《白夜浮生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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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直到睦月君双手合十,向某处阖眼鞠躬,梧惠才意识到这并非山丘,而是埋葬了近百位无名死者的坟冢。

    不,也算不上是无名。一旁有一座简陋的石碑,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有这么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仅只有城镇的居民。”睦月君说,“还有些无法辨识的士兵。还算完整的,总有人来认领。这儿是留下的人们建造的……距事发地最近处,会发生灭门的不幸。虽然一定有亲戚能认出来,但剩下的人想不来这么多,只是觉得不能任由大家在天光下晒着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甚至士兵的敌我,也不做区分。尽管人们能够通过军装认出,谁是打破他们和平的一方,但埋到最后,也就没有了怨气。放到街上也只会晒出白骨,不如眼不见心不烦。”

    死亡是平等的。

    梧惠怔怔地看着这座小丘,又怔怔地走到石碑前,怔怔地看着上面浅浅的字。

    并非出自专业匠人的手笔,加之半年的风吹雨淋,变得难以确认。即使如此,她还是强迫自己一个个读下去。孩子们的吵闹声在不远处不绝于耳,梧惠只觉得十分渺远。

    她的眼神定在一个地方,不再往下了。

    “我在学校,”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“有两个好朋友。”

    她深深地吸了口气,睦月君似乎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一个班,一个寝室。其中一个家住在外地,毕业以后我们……不联系了。和之前高中、初中、小学承诺的朋友,一样。另一个,是本地的……她没能告诉我,家里的事。”

    真相昭然若揭。睦月君能够回应的唯有哀悼,唯有静默。

    孩子们的笑声却近了。这些被剩下的孩子,本就常年见不到父母,既不具备理解战争的能力,也无法衡量死亡的分量。在环境的剧变前,只觉得那时的炮火过于刺耳,却无法解读生还的侥幸,只当是另一场游戏。高度关注自我的年纪,更无法识别旁人的麻木与苦痛。

    他们手持畸形的树枝,玩着畸形的游戏。

    “追不到我!追不到我!”

    “啪!我打到你——你死了!”

    孩子嬉闹着倒下了。

    枯瘦的身躯摔在地上,激起一层阳光烘烤的炎土,也激起梧惠强烈的耳鸣。

    她一并晕倒在地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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